从艺术到时尚！解码沉浸式造梦空间的奥秘！

“体验产业可能会成为超级工业化的支柱之一，事实上，它是后服务经济的基础。”

不可否认，这种“可能”已经演变为现实，体验经济成为当下的一种新型经济业态。这句来自未来学家阿尔文 (Alvin) 和海蒂·托夫勒 (Heidi Toffler) 的预言提出于上世纪七十年代[1]。至此，正如勾勒的未来途径，某些产业已实现革命性扩张，“这些产业的唯一产出不是制成品，甚至不是普通的服务，而是预先编程的‘体验’”[1]。

Starry Night沉浸式展览

01

沉浸式x艺术

被充满的造梦空间

从当今视角看，体验来自于空间的包裹感，互动的临场感以及叙事感。体验被用于艺术领域的过程大致可以追溯到达达主义，随后的激浪派，再到关系美学。而这期间的艺术更强调互动性，正如关系美学提出者Nicolas Bourriaud说道，“艺术作品在人与人之间制作、引起的关系”[2]。

沉浸式艺术体验的决定性特征，更多在于“将展览作为艺术品本身”[3]，也就是一种空间的包裹感。

画游千里江山——故宫沉浸艺术展

早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日本艺术家草间弥生 (Yayoi Kusama) 开始进行空间实验，邀请观众进入她的作品。在1965年的作品《无限镜室——法利的领域》中，草间弥生使用重复出现的物体和镜子，邀请观众质疑他们的惯常的空间体验。

草间弥生在泰特美术馆展出的《镜室》

大约在同一时期，美国当代艺术家詹姆斯·特瑞尔 (James Turrell) 开始运用涡动力学、阳光、紫外光和LED等综合材料对自然光进行实体化。他热衷于对公共空间进行光的感知与探索，曾利用计算机编程将古根海姆美术馆的回旋式空间改造为色彩斑斓的光之雕塑[4]。

詹姆斯·特瑞尔，Aten Reign，2013所罗门·R·古根海姆博物馆

随着VR、全息技术和数字投影等技术进步，观众能够进入艺术作品，甚至成为作品中的主角。同时沉浸式艺术的宇宙已经不单单由艺术家打造，策展人、技术负责人、科技团体越来越多地参与其中。

不同于近距离欣赏梵高原作，阿姆斯特丹的梵高博物馆呈现的是作品数字化后的沉浸式空间，观众也由被动的接受者转变为主动的参与者，多种感官被调动，仿佛变成梵高风景中的一个小人。

《遇见文森特·梵高》沉浸式巡回展

不单单是梵高，克里姆特、塞尚、康定斯基和卡洛等艺术家的作品也经历了沉浸式的转译，从单一的作品演变为我们如今所熟知的“光影展”。

互动性的回归延伸出沉浸式艺术的另一种方向。总部位于东京的国际艺术集体teamLab，每次与作品的互动都是独特的，观众的行为触发了花、鸟、鱼等不同的模样，作品的意义和体验也是不断变化的。

Teamlab ——“花与人”

在2010年，丹麦艺术家奥拉维尔·埃利亚松 (Ólafur Elíasson) 与中国建筑师马岩松联合打造沉浸式作品“感觉即真实”呈现在北京UCCA。这一作品占据了整个展厅，厚重的人造雾吞没荧光灯发出的微光，浓雾中穿行的过程犹如走进不同的色彩中。在这一空间中，观众的知觉被充分唤醒，驱使他们挑战日常的空间定位。

奥拉维尔·埃利亚松&马岩松 ——“感觉即真实”展览现场

沉浸式作品第一次被中国大众所知晓，则是2013年于上海当代艺术馆开启的草间弥生的“我有一个梦”亚洲巡展。2015年，由英国艺术团体兰登国际 (Random International) 创作的《雨屋》在余德耀美术馆进行亚洲首展。通过打造一个不断降水的场域，观众穿梭其中但始终不被雨淋湿，每一处微小的互动均被回应。在热烈反响之下，《雨屋》在2018年9月再次对外开放。

02

观现状

热力不减的沉浸式体验内容

我总是有这样一个数字隧道的想法，就像在某人的数字思维中。时装秀是为了运送人，否则没有意义。这就像是在制作一部电影，让人们进入另一个现实，像记忆一样。

——Balenciaga创意总监Demna Gvasalia

在2019年的春夏巴黎时装周Balenciaga服装发布会上，一场数字艺术秀带领观众走入时空隧道，在层层代码、词汇等数字岩浆的迸发中观赏时尚大秀。

当Balenciaga创意总监Demna Gvasalia遇到新媒体数字艺术家Jon Rafman，便萌生出打造一场沉浸式时尚秀的想法。Jon Rafman将半圆形的LED屏幕和数字地幕衔接成光怪陆离的隧道，呼应数字技术对我们周遭世界的无缝占领。

2019年的春夏巴黎时装周Balenciaga服装发布会

艺术与时尚有着悠久的互动传统，萨尔瓦多·达利、辛迪·舍曼、艾德·鲁沙和村上隆等艺术家均与时尚领域存在跨界合作。同时随着高端消费者对艺术、奢侈品展现出相近的兴趣，可以看到二者的界限正在被消解。

2023年3月24日至4月17日于上海当代艺术馆呈现的“宝格丽SERPENTI系列75周年传世蜕变”珍藏艺术展，即是一场先锋艺术与时尚图腾交相辉映的盛宴。艺术家围绕品牌标志性灵蛇意象无尽蜕变的主题，进行不同的解读与创作，其中不乏沉浸式作品。

雷菲克·安纳多尔带来名为《Serpenti Metamorphosis》的作品，包含AI学习算法对两亿多张大自然图片进行分析后的可视化结果，诗意的抽象图像中蕴含轮回之中“蜕变”的理念[5]。

雷菲克·安纳多尔的《Serpenti Metamorphosis》

刘佳玉的影像装置《灵光鎏影》将蛇形雕塑作为影像展示的基底，数字算法生成的动态图形与不断蜕变的蛇体并置，模拟一种蜿蜒前行、缓慢蜕变的过程。

刘佳玉的影像装置《灵光鎏影》

时尚与艺术，向来是难以割舍的一对存在。为推动当代艺术创作，路易威登在北京、东京、慕尼黑、威尼斯等地开设了艺术展览场地。

2023年5月，在北京路易威登艺术廊的《Optical & Movement》展览中，包含法国艺术家弗朗索瓦·莫雷莱 (François Morellet) 的沉浸式装置，在充分发掘霓虹灯的美学潜力下，呈现纷繁错杂的几何学之美[7]。

弗朗索瓦·莫雷莱 (François Morellet) 的沉浸式装置

除却时尚艺术跨界秀场、主题展、时尚品牌自建艺术馆，艺术与时尚的交叉融合方式十分多样。倘若前三种方式侧重发行与品牌理念的注入，那么沉浸式快闪店则直接面向消费者，并将场景体验感裹挟在产品展示中。

JACQUEMUS开设在伦敦的快闪店Le Bleu实现了多感官沉浸式体验与超现实主义艺术装置的创意融合，共分为三大主题空间，并将不同形式的互动方式寓于其中。售货柜、街角店铺、泳池更衣室，仿佛统一涂上蓝色染料，这一造梦空间也将JACQUEMUS 2022春夏系列中的精选产品巧妙地“隐藏”在场景中。

场景还原与空间故事感成为Le Bleu颇受好评的重要原因。体验者仿佛进入韦斯·安德森的怪诞电影中，会有穿着 Jacquemus 的泳池服务员你，在“游泳池”投影下闻着防晒霜的味道，唤起夏日回忆，并可以尝试打开看似没有尽头的储物柜。

JACQUEMUS开设在伦敦的快闪店“Le Bleu”

在体验完线下沉浸式后，还可以戴上VR眼镜，化身数字游民来一场异世界的时尚之约。

世界上最可持续发展的时尚周——赫尔辛基时装周，在2020年开启了数字化革命。借助虚拟现实、3D影像及数字区块链技术，赫尔辛基时装周将人类带入网络空间，并将数字化社会作为时空的化身[6]。

赫尔辛基数字时装周

通过与科技公司NDA Paris合作，3D时装表演与实时互动为数字用户呈现别样的赛博秀场。而与Lukso等区块链公司合作，时装周得以为参与者打造数字身份，以此获得沉浸式的虚拟体验。

元宇宙平台Decentraland也曾受到例如Dolce & Gabbana、Tommy Hilfiger等知名时尚品牌的青睐，美轮美奂的活动与虚拟时装曾颇受关注。然而在今年不久前刚刚落幕的虚拟时装周上，却只有26,000人参加，相比去年大幅下降了76%[8]。

元宇宙简史认为，这次遇冷反映出时尚品牌在元宇宙平台下，搭建运营模式存在的四点阻力：技术门槛限制、商业模式不明确、用户需求不足和元宇宙热度消退 [8]。

Decentraland虚拟时装周

03

透镜背后

观众参与创作的作品内涵的重新审视

我们还将看到某些产业的革命性扩张，这些产业的唯一产出不是制成品，甚至不是普通的服务，而是预先编程的“体验”。

——阿尔文 (Alvin) 和海蒂·托夫勒 (Heidi Toffler)

艺术与时尚，总归是时代的一盏透镜。

沉浸式体验的背后，象征着观众角色的变化。通过尽可能地营造包裹感，观众被吸引进入人造的、通常是多感官的环境。他们开始成为作品的核心组成部分，不再被动，而是成为激活作品或空间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这种互动性加强了创作者与受众之间的连接，使得创作过程更加开放和多样化。

沉浸式展览《大西洋海底数据》

“消费者将像以前收藏物件那样热情地收集体验。”阿尔文 (Alvin) 和海蒂·托夫勒 (Heidi Toffler) 的这则观点，也照应了当下高度社交媒体化的体验过程，以及传播艺术信息的方式产生本质性的变化。人人都可以成为艺术的传播者、解读者，共同参与意义的分配和创造。

此外，对自我形象的迷恋、对成为体验中心的渴望，助推了沉浸式体验的增长[3]。如同层层叠叠反映自身样貌的镜厅，我们得以在沉浸式的空间中占据中心位置。从创作者的角度看，创作者可以与观众建立更加直接和实时的联系。观众可以成为作品的参与者，通过互动手段对作品进行影响和改变。这种互动性加强了创作者与受众之间的连接，使得创作过程更加开放和多样化。

位于Lightroom 的David Hockney: Bigger & Closer (not smaller & further away)

不可否认的是，沉浸式体验对创作者生态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首先在于为创作者提供了一个全新的领域进行创作。传统的艺术形式如绘画、音乐、文学等可以通过虚拟现实技术进行转化和扩展，创造出更加身临其境的作品。

从另一方面看，当“出片”、“可分享”成为作品的评价标准，看展经历演化为一种社交货币后，难免产生对作品意蕴与故事性流失的思考。沉浸式艺术作品的教育功能与娱乐功能奠定这种探讨的基本出发点，例如有艺术家担忧，这些评价标准将导致“博人眼球而缺乏深度的作品”纷纷涌现。

但这种现象终归是对当下环境的一种反映，界面与技术大多居于中性。沉浸式作品做到了让观众充分置于感官体验中并展开想象的驰骋，这也是自古以来许多艺术家的目标之一，从剧院、教堂、舞台剧到实验性电影，再到凭借新兴科技成长起来的沉浸式体验。

Costas Picadasdas打造的SYNAPSES沉浸装置

沉浸式体验在吸引观众与保持创作独立性之间，或许并非处于完全的对立关系。正如许多沉浸式作品具有未完成属性，观众在参与的过程中生成了一份仅仅属于自己的答案的体验，收获个性化带来的惊喜之感。而同时作品的意涵也并非被消解，而是在互动过程中被观众亲身创造和感触到，生成一份属于自己的独特解读。

新事物通常会演化出自己的评价体系和发展规律，若从当下的眼光来看，足够有生命力的沉浸式作品普遍具有映射当下时代的属性，从而突破作品使用场景的限制。所以，我们不妨将它交由时间来检验，大浪淘沙过后，总会收获不会被埋没的熠熠之光。

【参考文献】

[1] Toffler, A. (1970). Future shock, 1970.Sydney. Pan.

[2] Artda. (2010). 关系美学. 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社会理论研究中心. Available at:

https://ptext.nju.edu.cn/c3/46/c12247a246598/page.htm

[3] Alice Compton. (2022). What is immersive art? The story of immersive art and 5 exhibitions you can visit in 2022. Kooness. Available at: https://www.kooness.com/posts/magazine/what-is-immersive-art

[4] Art Pioneer Studio. (2020). APSMUSEUM 空间领导者 | 詹姆斯·特瑞尔(James Turrell). Available at: http://artpioneerstudio.com/zh/news/5fc4c1573df0cd0022697027

[5] Vogue. (2023). 启迪艺术灵感 延续千年风华. Available at: https://www.vogue.com.cn/culture/art/news_1925fde02915d5de.html

[6] Tristan. (2020). 赫尔辛基时装周的数字化革命. Industry. Available at:

https://www.vogue.com.cn/invogue/industry/news_104gc5956537ceb3.html

[7] Hors Les Murs. (2023). FRANÇOIS MORELLET, JESÚS RAFAEL SOTO - OPTICAL & MOVEMENT. Fondation Louis Vuitton. Available at: https://www.fondationlouisvuitton.fr/en/events/francois-morellet-jesus-rafael-soto-optical-and-movement

[8] Eco. (2023). 今年Decentraland虚拟时装周会遇冷的原因. 元宇宙简史. Available at:

https://m.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22625042